第七章攤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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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晚托腮看他，臉上的淚也不再掩飾。
“套話這種事，您親自來做，是不是殺雞用牛刀了？”
陸璽有些莫名，並不理解她何出此言：“你怎麽會這麽想？”
向晚起身就走。陸璽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腕：“你把話說清楚。”
向晚停下腳步，回頭去看他。陸璽沒有回避，與她直直對視。
“王爺，還沒玩兒夠？雖然您不再是太子，可是對我一個泥腿子這麽好，我真的不能用常理來解釋。您看看我這張臉，您看看我這個人，我哪裏值得您如此？”
陸璽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：“不知道為什麽的，就一定是陰謀嗎？照你這麽說，你一個泥腿子，過段時間是要被滅口的，我到底是圖財還是圖色，要用手段來哄你？財你是沒有的，色的話，我說今晚上你到我房間來，你敢說不字嗎？”
屈辱的淚水盈滿眼眶，向晚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看著陸璽，忽然意識到他是對的，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作所為到底有多麽矯情。
陸璽發現自己話說的重了，卻收不回來了。
空氣尷尬沈默，大顆眼淚從少女眼裏流出來，順著臉頰一直流入削瘦的脖頸，鉆入衣領當中。
“我就是隨便一說，我沒有……”
“我懂，”少女滿臉木然，“想不想要是王爺的事，給不給卻不是我自己能選的。王爺看不上我，卻也不能容我有拒絕的心。”
他最恨如此，卻不知怎的竟然拐到了此處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他只得說著這毫無疑義的話。
“王爺也許不是這個意思，但理兒總歸是這個理兒。”
“你能不能別這麽擡杠？”
陸璽幾乎已經開始煩躁。千般緣故，都無法言說。
“民女口無遮攔，沖撞了王爺，請王爺責罰。”
向晚轉過身，撲通一聲跪倒，細弱的膝蓋磕在尖銳的石頭上鮮血橫流，一頭磕在地上鏗鏘有聲。
“你非跟本王劃清界限嗎？”
陸璽最後問這一句。
“那界限不是民女所畫，那界限，原本就是一直在那裏的。”
“那你走吧，”陸璽憊懶地揮了揮袖子，“本王現在不想看到你。”
她站起來的時候疼得齜牙，卻一聲不吭，一瘸一拐就走了。他也再沒打算送傷藥或是其他的什麽。他望著墓室黑沈沈的洞頂。
好生無趣。
穎王又變回穎王了。
一身華貴的明紅袞服，團龍紋金燦燦，四爪金龍盤旋欲飛。
他一言不發，於是也無人敢發一言。
“工頭，把這幾天施工的進度給本王匯報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
向晚掏出圖紙剛要開口，穎王旁邊的大太監就尖著嗓子喊了一聲：“大膽！”
向晚目瞪口呆，大太監瞪著一雙三角眼怒斥：“王爺在此，還不跪下稟報？”
向晚冷笑幾聲，把圖紙卷起來一把摔在大太監臉上：“我偏不跪，你有種砍了我啊？”
大太監手底下也是有功夫的，不防被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扔了個正著，氣不打一處來，剛擼起胳膊挽起袖子準備教訓她一頓，就被陸璽攔住：“王公公，本就沒有讓工頭跪著稟報的規矩。”
那王公公到底也是一等一的伶俐人，眼珠子一轉，立刻看明了陸璽的回護之意，一個嘴巴抽在自己臉上：“哎呦餵，瞧瞧老奴這個記性，還當這是宮裏吶！既然這皇陵督造都是穎王爺負責，那王爺自然就是這裏的規矩，王爺說什麽，就是什麽，王爺說站著念，就站著。小順子小車子，還不快把圖紙撿起來，耽誤了匯報，誰擔待的起？”
兩個小太監七手八腳開始撿地上的紙，向晚則站在那裏滿面通紅。剛才一時不察倔脾氣上來又做了一件蠢事，現在後悔得腸子發青，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。
這個人情大了，再說什麽都是矯情。
接住小太監撿起來理好的圖紙，向晚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裏面，匯報個進度匯報得磕磕絆絆。終於說完了，一雙白玉般的手接過了圖紙，那雙好看的眼睛認認真真地看她，那張棱角分民的嘴張合幾下，先是要說出什麽話來，最終卻什麽也沒說，只是微微一笑，千樹萬樹梨花應聲而開。
向晚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沒睡好。
如果這個家夥跑來說自己矯情。
如果這個家夥忽然反悔，要用王爺的身份壓自己。
如果這個家夥不計前嫌還想和自己做朋友，那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同意一下。
他有他的陽關道，她有她的獨木橋，可是陽關道和獨木橋要是碰巧挨著，也不能亂拆是不是。
今天一起玩就一起玩，到了最後，他該滅口就滅口，她該逃走就逃走。
說到底，都是各憑本事。
然而她再沒等來陸璽一次。
他從此便一直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。
高高在上的謙遜有禮。
高高在上的禮賢下士。
從此不再有陸璽，只有穎王殿下。
工地上的人隱約知道這中間和向晚有些什麽故事，又一次聊天打屁的時候就擠兌向晚：“哎呦餵晚哥兒，怎麽著，這麽別扭，可別是喜歡上人家穎王殿下了吧？”
向晚叼著草棍躺在一旁閉目養神：“本姑娘我年方二八，貌美如花，正是懷春的大好年華，不喜歡上人家穎王殿下，還特麽喜歡你們是怎麽的？”
“臥靠，我們怎麽的了？”
“就是！就你還年方二八，還貌美如花，就你這臉皮厚的糊在城墻上連蠻子都打不進來，你要是會懷春老子連懷孕都會！”
“懷春就是懷孕吧？”
“屁，肯定不是一個意思，不是少女懷春嗎，懷孕了還叫什麽少女，那叫小媳婦。”
“也是。小媳婦也挺好呀，我最喜歡小媳婦了……”
“臥靠你個變態，好這口！”
“臥槽喜歡小媳婦哪裏變態了，我喜歡自己家的小媳婦還不行？”
“吹吧你，你家有小媳婦，老子家都得抱上大胖小子！”
向晚一直在等話題扯回來，然而始終都沒有，就這麽越扯越遠，越扯越遠。
原來大家也都知道，有些人，就是雲泥之別，盡管連雲泥之別這個詞，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。
“好不容易說句實話，怎麽就沒人信呢。”向晚嘟囔著翻了個身，讓後背沖著火堆暖一暖。
這山的心裏這麽涼，自己以前，怎麽從來不知道。####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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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晚停下腳步，回頭去看他。陸璽沒有回避，與她直直對視。
“王爺，還沒玩兒夠？雖然您不再是太子，可是對我一個泥腿子這麽好，我真的不能用常理來解釋。您看看我這張臉，您看看我這個人，我哪裏值得您如此？”
陸璽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：“不知道為什麽的，就一定是陰謀嗎？照你這麽說，你一個泥腿子，過段時間是要被滅口的，我到底是圖財還是圖色，要用手段來哄你？財你是沒有的，色的話，我說今晚上你到我房間來，你敢說不字嗎？”
屈辱的淚水盈滿眼眶，向晚難以置信地擡起頭看著陸璽，忽然意識到他是對的，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所作所為到底有多麽矯情。
陸璽發現自己話說的重了，卻收不回來了。
空氣尷尬沈默，大顆眼淚從少女眼裏流出來，順著臉頰一直流入削瘦的脖頸，鉆入衣領當中。
“我就是隨便一說，我沒有……”
“我懂，”少女滿臉木然，“想不想要是王爺的事，給不給卻不是我自己能選的。王爺看不上我，卻也不能容我有拒絕的心。”
他最恨如此，卻不知怎的竟然拐到了此處。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他只得說著這毫無疑義的話。
“王爺也許不是這個意思，但理兒總歸是這個理兒。”
“你能不能別這麽擡杠？”
陸璽幾乎已經開始煩躁。千般緣故，都無法言說。
“民女口無遮攔，沖撞了王爺，請王爺責罰。”
向晚轉過身，撲通一聲跪倒，細弱的膝蓋磕在尖銳的石頭上鮮血橫流，一頭磕在地上鏗鏘有聲。
“你非跟本王劃清界限嗎？”
陸璽最後問這一句。
“那界限不是民女所畫，那界限，原本就是一直在那裏的。”
“那你走吧，”陸璽憊懶地揮了揮袖子，“本王現在不想看到你。”
她站起來的時候疼得齜牙，卻一聲不吭，一瘸一拐就走了。他也再沒打算送傷藥或是其他的什麽。他望著墓室黑沈沈的洞頂。
好生無趣。
穎王又變回穎王了。
一身華貴的明紅袞服，團龍紋金燦燦，四爪金龍盤旋欲飛。
他一言不發，於是也無人敢發一言。
“工頭，把這幾天施工的進度給本王匯報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
向晚掏出圖紙剛要開口，穎王旁邊的大太監就尖著嗓子喊了一聲：“大膽！”
向晚目瞪口呆，大太監瞪著一雙三角眼怒斥：“王爺在此，還不跪下稟報？”
向晚冷笑幾聲，把圖紙卷起來一把摔在大太監臉上：“我偏不跪，你有種砍了我啊？”
大太監手底下也是有功夫的，不防被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扔了個正著，氣不打一處來，剛擼起胳膊挽起袖子準備教訓她一頓，就被陸璽攔住：“王公公，本就沒有讓工頭跪著稟報的規矩。”
那王公公到底也是一等一的伶俐人，眼珠子一轉，立刻看明了陸璽的回護之意，一個嘴巴抽在自己臉上：“哎呦餵，瞧瞧老奴這個記性，還當這是宮裏吶！既然這皇陵督造都是穎王爺負責，那王爺自然就是這裏的規矩，王爺說什麽，就是什麽，王爺說站著念，就站著。小順子小車子，還不快把圖紙撿起來，耽誤了匯報，誰擔待的起？”
兩個小太監七手八腳開始撿地上的紙，向晚則站在那裏滿面通紅。剛才一時不察倔脾氣上來又做了一件蠢事，現在後悔得腸子發青，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。
這個人情大了，再說什麽都是矯情。
接住小太監撿起來理好的圖紙，向晚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裏面，匯報個進度匯報得磕磕絆絆。終於說完了，一雙白玉般的手接過了圖紙，那雙好看的眼睛認認真真地看她，那張棱角分民的嘴張合幾下，先是要說出什麽話來，最終卻什麽也沒說，只是微微一笑，千樹萬樹梨花應聲而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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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這個家夥跑來說自己矯情。
如果這個家夥忽然反悔，要用王爺的身份壓自己。
如果這個家夥不計前嫌還想和自己做朋友，那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同意一下。
他有他的陽關道，她有她的獨木橋，可是陽關道和獨木橋要是碰巧挨著，也不能亂拆是不是。
今天一起玩就一起玩，到了最後，他該滅口就滅口，她該逃走就逃走。
說到底，都是各憑本事。
然而她再沒等來陸璽一次。
他從此便一直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。
高高在上的謙遜有禮。
高高在上的禮賢下士。
從此不再有陸璽，只有穎王殿下。
工地上的人隱約知道這中間和向晚有些什麽故事，又一次聊天打屁的時候就擠兌向晚：“哎呦餵晚哥兒，怎麽著，這麽別扭，可別是喜歡上人家穎王殿下了吧？”
向晚叼著草棍躺在一旁閉目養神：“本姑娘我年方二八，貌美如花，正是懷春的大好年華，不喜歡上人家穎王殿下，還特麽喜歡你們是怎麽的？”
“臥靠，我們怎麽的了？”
“就是！就你還年方二八，還貌美如花，就你這臉皮厚的糊在城墻上連蠻子都打不進來，你要是會懷春老子連懷孕都會！”
“懷春就是懷孕吧？”
“屁，肯定不是一個意思，不是少女懷春嗎，懷孕了還叫什麽少女，那叫小媳婦。”
“也是。小媳婦也挺好呀，我最喜歡小媳婦了……”
“臥靠你個變態，好這口！”
“臥槽喜歡小媳婦哪裏變態了，我喜歡自己家的小媳婦還不行？”
“吹吧你，你家有小媳婦，老子家都得抱上大胖小子！”
向晚一直在等話題扯回來，然而始終都沒有，就這麽越扯越遠，越扯越遠。
原來大家也都知道，有些人，就是雲泥之別，盡管連雲泥之別這個詞，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。
“好不容易說句實話，怎麽就沒人信呢。”向晚嘟囔著翻了個身，讓後背沖著火堆暖一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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